“怎么通過我們機制的創新，來打破山區農業‘低小散’的先天劣勢，把新昌現有的低效林改造成可以規模生產、資本運營的名貴林，在變革農業生產方式的同時，從根本上破解山區原有小農小戶經營難增收的制約。”說起最近引發熱議的“三年內，將10萬畝低效林改造為香榧林”的工作，新昌縣委書記黃旭榮分析了其初衷。

　　改造后的低效林種上了香榧樹苗。

　　精準畫像后的科學決策

　　地處浙江東部的新昌縣，是一個“八山半水分半田”的山區縣。2021年7月，新昌被列為浙江省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“縮小收入差距”的首批試點縣。既然是試點，呼喚的是體制機制層面的改革創新。怎么出招?新昌做的第一步是對相關人群進行精準畫像：新昌現有8萬余名參保和享受城鄉居民養老保險的群體，這部分人年齡較大、就業技能較弱、學歷較低、收入較少，統稱為城鄉邊保戶，是新昌縣“擴中提低”的重點群體，這部分人群主要集中在農村。

　　新昌的農村沒有致富資源嗎?資源畫像后盤點發現，新昌有毛竹林、板栗林，荒蕪的果園茶園等低效林有30多萬畝。“毛竹林就有13.9萬畝，基本都荒在那。”新昌縣“共創共富專班”相關負責人王進成向記者分析說，因為山高路遠，終端銷售價格偏低，加上勞動力價格很高，毛竹總產值一年才100萬元。

　　畝均效益不止在工業領域，“騰籠換鳥”也不止是工業園區的專長。經過近半年的排摸、調研、分析，十幾次的專題研究，新昌確定了通過三年時間將低效林改造為名貴林的方案，具體選擇的種植品種是香榧。

　　“選擇香榧原因主要有三個。”新昌縣農業農村局局長吳青松介紹說，一是新昌剛好處在最適宜種植香榧的地理位置和氣候帶上;二是香榧又被稱為“子孫樹”，盛產期有幾百年，且不易病蟲害、儲存運輸方便、市場價值高;三是不少新昌老百姓已經嘗到了香榧致富的“甜頭”，當地的康益祺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已經通過和合作社合作，流轉了6000畝荒山種植香榧青果產量全國第一，“所以低效林改造并不是為種香榧而種香榧，是系統分析后科學選定的結果。”

　　最終，新昌劃定了10萬畝緩坡低林，引進象牙榧和珍珠榧等時下最新的優良品種，并采取穴植法，盡可能減少林地水土流失。

　　“六大環節”中的農業生產方式變革

　　錨定了跑道后，新昌確定了“土地流轉、資源入股、平臺開發、規模經營、金融扶持、期權兌現、強村富民”的閉環運行機制。

　　“我們小將鎮的毛竹林面積接近全縣的一半，所以第一個試點就選在了我們小將。”小將鎮林業干部陳利軍坦言，最開始也有很多老百姓不理解，給他們算了收入“賬單”后，工作順暢了很多。

　　第一筆是基礎的土地流轉費和青苗補償款。青苗補償500元/畝，前五年年租金100元/畝，第六年起按120元/畝計，待產果后有二次分配，青果畝產500斤以上，每增加100斤，租金多增加50元，最高可達670元/畝。第二筆是工資性收入。前期的毛竹砍伐、香榧種植都有大量用工需求，香榧林養護階段，全縣10萬畝香榧林將提供1000多個就業崗位，每年人均收入約4-5萬元。后期的香榧采摘、深加工、鄉村旅游等延伸產業鏈也將提供大量就業崗位和致富機會。第三是入股的紅利費，預計入股農戶每年可增收1萬元。

　　土地流轉來之后，怎么種、誰來種?這涉及到這一機制的關鍵點——規模化、平臺化、市場化生產和運營，打破山區普遍的小農小販種植營銷模式。

　　“為什么不讓一戶一戶的農民去種?”黃旭榮解釋說，“因為我們要導入鄉村的是產業，只有你有了10萬畝的一個基地，才有可能去和市場對接，去招引龍頭企業做規模化、現代化、產業化的經營模式。”

　　為此，新昌成立了產業公司、共創公司、強村公司等國有公司對流轉資源統籌整合，由國有公司統一經營，實施統一品種、統一種植，通過統一招商，進而導入市場龍頭企業統一加工、統一標準、統一品牌、統一銷售。

　　從清竹林，到種榧樹，再到產果子，至少七八年。考慮到林業發展周期長，一般工商資本不敢輕易投資，新昌選擇了國有企業作為投資主體，通過向國有政策性金融機構申請籌措資金，拓展山林權融資功能和規模，目前國開行已授信中長期貸款30億元。

　　投資的問題解決了，老百姓和村集體收益怎么提前保障?新昌想到了“期權兌現”。按照目前價格評估，10年后10萬畝香榧林光林業經濟價值就可以達到150億元，每年香榧果收入10億元。村集體把山、林、地等資源折算成股份入股到縣強村公司，提前兌現香榧林增值對應的期權紅利，帶動125個村每年1500多萬元的分紅收益。

　　“雙碳”戰略下的先手棋

　　2021年4月初的這場會，在新昌縣府大院里開到了晚上11點。會上，經過三次修訂的《興村富民基金行動方案》最終定稿。

　　“這是一種探索，讓民營企業更多參與到這個里面，探索輸血到造血的一種可持續的、市場化的運作模式，更好確保它的持續性和多贏共享。”新昌縣常務副縣長景堯說。

　　5月，興村富民基金正式成立，由當地綠色股權基金、民營企業、強村公司等出資設立，基金總規模10億元，首期到位資金3.2億元，三花智控、新和成、萬豐奧威、浙江醫藥、中財管道、京新藥業、五洲新春、捷昌科技等民營企業參與其中。

　　根據前期謀劃，興村富民基金已確定投資香榧項目。基金收益在確保村集體每年保底分紅基礎上，生態類項目產生的碳匯等生態收益，基金股東企業享有優先認購權。同時，建立保本退出機制，確保民營企業放心進入、安全退出。根據GEP核算，10萬畝香榧林固碳釋氧價值為3678.75萬元/年，這對企業實現碳達峰碳中和吸引力不小。“這是一個雙贏的事情，一方面我們可以為共同富裕作出貢獻，另外可以為我們企業的良性發展做好準備。”浙江新和成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助理張麗英說。

　　如今在鄉村，新昌通過低效林改造來變革農業生產方式，用工業化思維來打造農業、林業產業平臺，將為山區高質量綠色發展趟出新路子。(周宇)